國際特稿:以哈血腥衝突 加沙人道之“難”

國際特稿:以哈血腥衝突 加沙人道之“難”

海珂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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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2023-11-12 07:14:11
發布:
2023-11-12 05:00:00

海珂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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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協議,援助卡車要先駛過拉法的埃及關卡,再開到40多公裡外的埃及—以色列過境點檢查,送完物資后空車回到埃及,用另一批車重新裝物資,運往加沙。這顯著耽誤物資送抵的效率。

作為加沙人“生命線”的拉法口岸,在這次衝突中,為人道努力提供的便利有限。

本輪衝突一開始,歐洲國家就擔心有新一波中東難民湧入,態度與當初接納烏克蘭難民大有不同。

他認為,安理會未來比較可能達成的改革事項,包括增加較長任期,例如五至10年,且可連任的“長任理事國”、限制否決權的行使,以及將和平與安全權力適當轉移到聯合國大會。

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前不久的歐盟峰會上,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就警告:以色列和埃及的不穩定,會立刻促使人們逃往歐洲。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也針對日益嚴重的社會民族分歧警惕道:不要在歐盟內部輸入悲慘的衝突。

“一個男人抱着自己的母親,孩子般地對她呼喚:‘回來吧,求求您。回到孩子的身邊,我會帶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他抱緊母親,不肯撒手,但已沒有時間哀悼,更多的死亡接踵而來。”

加沙地帶中部的努塞拉難民營也未倖免於難,人們走在遭空襲后的街道上,兩旁的建築早已面目全非。(法新社)

在國際社會的壓力下,以色列星期四(11月9日)終於同意每天“暫停”在加沙北部的軍事行動四小時,讓平民撤離和輸送援助物資。這無疑為人道救援工作提供喘息空間,但面對過去一個多月炮火的破壞,加沙的人道危機依然嚴峻。

失去生命的還包括88名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The United Nations Relief and Works Agency for Palestine Refugees in the Near East,簡稱UNRWA)的工作人員,相信是人為戰禍造成最多援助工作者喪生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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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地帶南部與埃及交界處的拉法口岸,是加沙唯一不直接通往以色列的口岸。拉法口岸安檢程序冗雜,加上加沙道路遍布瓦礫,危險難行,所以人道組織在地援助工作一直難以有效開展。

10月17日,加沙中部的馬加齊難民營遭以軍空襲,至少六人遇難,當地一所聯合國學校的教室牆上布滿彈孔,人們避難用的床墊也落滿彈片和牆皮碎片。(法新社)

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歐洲接收大量中東難民。多國政府近年正發愁難民相關社會問題,加之國內通貨膨脹和生活費壓力,儼然有些自顧不暇。

救援物資杯水車薪

這次以哈開戰後,以色列稱怕物資落入哈馬斯之手,不肯放鬆拉法口岸。經美國斡旋,以色列後來才與埃及、卡塔爾和哈馬斯達成協議,允許有限開放拉法口岸。不過,援助組織官員說,口岸以往主要用作民用過境,不具備開展大規模援助行動的條件。

中國人民大學歐洲問題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閆瑾教授對《聯合早報》說,根據《關於難民地位的公約》和《關於難民地位的議定書》,新一輪以哈衝突造成的難民,將是能夠獲得聯合國承認的戰爭難民。如果他們湧向歐洲,無論歐洲國家是否願意,都有接收和安置難民的法律及道德義務,且不得強制驅逐或遣返難民。

本輪以哈衝突甫一爆發便迅速升級,一個多月來,聯合國和國際各界多次敦促衝突雙方達成人道主義停火或暫停,為保障平民生命安全創造條件。然而,加沙的炮火遲遲不能在日漸高漲的人道呼聲中停息。

11月7日,大批外國護照持有者和雙國籍人員仍在拉法過境點的加沙一側等候,兩個小孩趴在行李堆上入睡。(法新社)

以色列不承認哈馬斯合法性,2007年對加沙實施封鎖,埃及也基本關閉與加沙的邊境口岸。嚴格的封鎖還催生了加沙和埃及之間蓬勃的地下走私活動。

衝突爆發后,大量加沙平民撤離到加沙干河以南的汗尤尼斯,在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提供的帳篷中避難。(法新社)

閆瑾說,較為富裕、福利水平較高的歐洲國家,如德國和瑞典等,會是難民的首選目的地,它們的難民政策也相對友好。同時,世界各國在支援和保護難民、分攤難民事務開支以及消除和減少製造難民的根源等方面,也有責任加強團結與合作。

10月21日,埃及的物資卡車終於緩緩駛進加沙。在拉法過境點的埃及一側,興奮的埃及志願者揮舞着巴勒斯坦國旗歡呼。(路透社)

張貴洪對《聯合早報》說,援助組織可以減少和減輕衝突造成的傷害和痛苦,起着重要作用,但援助組織的“工作性質決定其總是被動的”。援助組織對衝突的緩和與解決無能為力,更無法消除衝突的根源。

10月7日,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馬斯越境突襲以色列,隨即觸發以哈十幾年來最血腥的一場衝突。國際社會未能扼制戰火,加沙地帶的在地援助工作也阻礙重重,舉步維艱。如今,衝突已經進入第二個月,久經戰亂的加沙依然走不出人道主義困境,和平與安寧不知何時才能到來。

他指出,要解決加沙難民問題,就要先實現停火,國際社會按聯合國框架對加沙進行特別治理,並落實兩國方案,促成巴勒斯坦建國,最終實現阿拉伯國家和以色列和解。

有193國代表的聯合國大會於10月27日以壓倒性票數通過決議,呼籲以色列和哈馬斯立即實行持久和持續的人道主義休戰。這項決議不被以色列接受而無法起到實質作用,這瞬間將安理會結構和制度上的缺陷置於鎂光燈下。安理會理事規模之小、五個常任理事國權力之大一直備受詬病,但1990年代至今,改革進展甚微,一直未有實質突破。

不過,張貴洪說:“難民問題的產生有多種原因。只要有衝突存在,就會有難民問題。”安理會的改革不能實際消除難民這個難題。

10月21日,聯合國旗下組織在加沙南部汗尤尼斯開設的一所學校遭以軍空襲,校內建築被炸毀,當地的巴勒斯坦人在廢墟里搜救同胞。(法新社)

11月1日起,受困加沙的外國護照持有者和雙國籍人士獲准逐批離境,但撤離進度緩慢,至今只有幾百人成功通關。除了少數重傷者,加沙人則一律被拒出境。埃及擔心加沙人口會因此永被驅逐,二是埃及本身已無力接納難民,擔心這會加重財政負擔,導致國內政局不穩定。

在10月26日的聯合國大會第10屆緊急特別會議續會上,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總統阿巴斯哽咽地敘述了加沙地帶居民的遭遇。如今,又再過了半個月,飽受炮火蹂躪的加沙地帶已有超過1萬人死亡,150萬人失去家園。

根據《聯合國憲章》,安理會負有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的首要責任。但諷刺的是,安理會自以哈衝突爆發至今已召開了七次會議,仍未能通過任何決議。15個理事國之間分歧嚴重,無法就衝突達成一致立場,未能對衝突方做出具有制約力的停火指示,進而促成人道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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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雖不直接控制拉法口岸,但以政府通過南部靠近埃及邊境的凱里姆沙洛姆軍事基地,密切監控加沙南部的所有活動,包括拉法口岸的所有進出。

延伸閱讀

2005年,以色列撤出加沙。次年,哈馬斯在選舉中獲勝,於2007年取得加沙的控制權。

聯合國數據显示,接納難民最多的其實並不是歐洲國家,而是發展中國家,如土耳其、伊朗、巴基斯坦和哥倫比亞。“全球南方”為幫助難民的付出不容忽視。

救援物資難進,傷者和外國人也難逃。大批平民唯有涌到聯合國組織設立的難民營和避難所,擠爆已經高度擁擠的設施。

中國是“全球南方”中的大國,剛於11月接任聯合國安理會輪值主席。中國能否在難民問題上推動改革,受到關注。

在加沙地帶南部汗尤尼斯,流離失所的巴勒斯坦平民在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開設的一所學校里避難。因條件緊張,人們在操場上排起長隊,等着取水。(法新社)

若有新一波難民誰來管?

10月25日,聯合國安理會15個理事國就以哈衝突召開緊急會議,但並未取得任何成果。圖為會議期間,理事國代表就決議草案舉手表決。(路透社)

雖然面對以色列的全面封鎖和埃及不願放行,加沙人當下大舉出逃的可能性不高,戰後局勢會否改變也有待觀察,但歐洲社會的反移民聲浪愈發強勢,政府的立場也隨之強硬起來,似乎不願再為可能的中東難民潮敞開國門。

拉法口岸為何如此難開?

各國都有自己的利益關切,很難徹底避免衝突。永遠不打仗固然不大現實,而這恰恰突顯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角色之關鍵。

幾十年戰亂過去,原為臨時避難所的難民營已演變成超擁擠的水泥建築群,是全球最密集的城市環境之一。

1949年,聯合國成立UNRWA,幫助加沙等地流亡的難民,並給難民分組、派發帳篷,同時開設學校,也提供醫療服務。當時的埃及政府負責難民營的管理。

中國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聯合國與國際組織中心主任張貴洪教授接受《聯合早報》採訪時說,安理會改革的阻力主要在於會員國難以達成共識,特別是在印度、巴西、德國及日本組成的“四國集團”與意大利、巴基斯坦、韓國和墨西哥等組成的“團結謀共識”聯盟之間。前者要增常,後者反對增常,立場根本對立。

其中,賈巴利亞難民營有超過11萬人登記居住,但佔地面積只有1.4平方公里,每平方公里的人口密度高達8萬2800多人,約為新加坡的10倍。

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紐約辦事處主任莫希貝爾(Craig Mokhiber)因不滿聯合國未能阻止“以色列轟炸下加沙巴勒斯坦平民遭受的種族滅絕”,憤而辭職。他在10月28日遞呈的辭職信中直斥美國、英國和歐洲大部分國家“是這起可怕襲擊的同謀”。

這種補給力度對加沙來說是杯水車薪,因食物等資源短缺,加沙飛地內還發生救濟品搶掠事件。紅十字會的倉庫也遭到嚴重破壞,無法使用,藥品分發也越來越困難。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估計,每天100輛卡車的物資才能滿足加沙的基本人道需求。

張貴洪強調,難民問題是衝突的結果,要根治難民問題,就要消除衝突。中國除了對難民署等援助組織提供更多幫助和支持以外,更重要的是作為安理會五常之一,與其他大國一起,努力為中東問題尋求政治解決方案。

他指出,國際社會能做的,是為援助組織的人道行動提供一定的時間、空間和環境,從而緩解衝突對無辜平民造成的傷痛。

衝突爆發兩周后,加沙南部的拉法口岸才首次開放,讓在埃及一側堵了幾天的20輛物資卡車進入加沙。衝突前,拉法口岸每天有500輛卡車通行。路透社報道稱,截至11月1日,每天只有14輛卡車經拉法口岸進入加沙。

以軍開始空襲行動后,曾催促加沙平民撤離到加沙干河以南,許多人只得躲到難民營和臨時避難所。可是以軍指責哈馬斯匿藏在這些人口稠密的地區,轟炸多個難民營,造成大量平民死傷。顯然即便逃到南部,躲進聯合國的避難所,也還是躲不開炮彈。

難民營雖然同加沙其他地方一樣,擁有電力和管道等市政服務,但並未得到城市化發展,因而加劇了過度擁擠和基礎設施薄弱的問題,許多建築結構不健全,衛生條件也差。

加沙地帶有八個難民營,分佈在北部、中部和南部。難民營最初建於1948年,用來安置戰爭期間逃離或被迫流離失所的70多萬巴勒斯坦人。聯合國稱,加沙地帶有170萬登記在冊的難民,占飛地內總人口的八成。

拉法口岸和世界其他跨境口岸不同,它“選擇性開放”,而且須埃及、哈馬斯和以色列三方點頭;即使開放,人們也不能駕車自由通過。聯合國稱,整個2022年,拉法口岸只開放245天;今年僅開放138天。

躲進避難所 躲不開炮彈

UNRWA在加沙的149個避難所,如今已超量接納逾71萬人,早就不堪重負。加沙地帶原有的難民營情況同樣堪憂。

拉法口岸難開,是幾十年歷史糾葛的產物。1967年六日戰爭后,以色列佔領西奈半島和加沙地帶,後於1982年撤出西奈半島。當時,加沙仍由埃及政府控制,但長期被以色列定居者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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